打那儿以后,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四姑的身影。平日里,父亲时不时自言自语念叨四姑,说她过去不像现在这样,她在家里是老闺女,按北方人习惯,父母最娇宠小女儿,我上一辈也同样,平时在家里里外外都是哥哥姐姐们帮着干,脏活累活轮不到她。那时四姑的生活可谓安逸逍遥,无忧无虑。但出嫁后,她彻底变了个人,由于姑父家条件不好,生活负担重,她便主动挑起了家里的重担,常常是后半夜里三、四点就起来割草喂猪、担水种地,有时为了给猪喂上鲜嫩的野菜,她一个人要颠簸几十里土路。她从没有过怨言,任凭着这种艰辛的付出,才换来一个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新家,街坊邻居都夸她是方圆几十里乡村难寻的好媳妇。父亲在言谈话语中充满着对她的牵挂和赞赏,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对四姑的不美好的印象慢慢改善了。 上五年级时,有一天我和同学一起去敬老院给孤寡老人送水,但一上路我就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路上我推着沉重的水车晕晕乎乎地往前走,脚下像踩了棉花包似的,不长的路程,像走了十里八里一般。我无精打采地强撑着把活干完后,回到家一头栽到炕上,似睡非睡盼望着父母早点下班回来。说来也巧,不多时,门突然响了,进来的不是父母,而是久违的四姑。她一眼就看出我不舒服,凑到我跟前,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惊慌地说:“呀!不好了,我大侄儿发高烧了!”蹲在我身旁的四姑猛地站起来,抄起桌上的茶缸,箭步如飞地跑出了门外。大约过了一刻钟,只听见门外响起咣当咣当的开门声,是四姑回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急促地说:“快,侄子,我从商店里打了两毛钱橘子汁,兑半缸子开水一气儿趁热喝了,喝完你就好了!” 她顺手提起水壶,麻利地操作着。我晕晕乎乎地坐起来,照着四姑的吩咐强忍着喝下一半。“不行,得都喝了,都喝了就出汗了,出了汗,烧就退了。”此时此刻,我感觉肚子太撑了,实在喝不下去了,四姑紧盯着我一点儿也不退让,那模样比大夫还厉害。见没有商量余地,我端起缸子一饮而尽。喝完后,我便倒头睡去了,不知睡了多久,一觉醒来时,四姑竟然还在床边静静地守候着,见我醒了,她慢条斯理地问我是不是好些了,我感激地连忙点了点头。这时,四姑离开床边收拾屋子,我无所事事地看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仔细打量四姑,她尚且年轻,眼尾唇角却已隐现风霜之色,善良淳朴的气质使人温暖,一笑露出两排白净整齐的牙齿,显得大气端庄,比我之前两次见到的四姑美多了。
经历了这件事,我和四姑的关系渐渐融洽,每到逢年过节,我都要跑二十里路主动去看望她。我这才慢慢了解到,四姑不仅对亲人照顾有加,对村里几户生活困难的人家,她也总是给予热心帮助,甚至经常背着家人送钱送物。(待续) 作者简介唐洪祥先生,1964年出生,天津汉沽人,中共党员。在税务系统工作30余年,现任天津市中新天津生态城国家税务局党组书记、局长。唐洪祥先生工作之余,长期坚持文学创作,《离民间最近的寺庙》《难忘红柳》等作品在《天津日报》《滨海时报》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