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寄语】津沽记忆博物馆,以钩沉历史为己任,传承传统文化,展望美好未来,功德无量,是洞见津沽民俗传统文化的一个平台和窗口。 汉沽作协副主席、《蓟运河》副主编
王雅鸣
渔家人都知道,每条船上都有桅杆,上面都贴有红纸黑字:大将军八面威风!那年4月份,正是打蚶子的季节。傍晚,大神堂村渔民船长刘玉祥驾驶风船将满满一船蚶子刚驳到了别的船上,队长的匣子里就预报夜里有暴风雨,让各船赶紧收河(回码头)。许多船听到信儿,天一擦黑儿就收河了,刘玉祥的船却没接到通知。于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又撂了一网,想在夜里再拉上几网,天亮时再回家。 李铁利先生授权作品 那时的活田(海货多)真好。夜里,也就刚打几网,两个舱就装满了,只有甲板上还有点空地。这时,船员李凤海提议,别的船都收河了,咱们到河口(北塘码头)再去拉点,驳时也近点。正在这时,风头到了。七八级的大风开始在海上掀起了滔天巨浪,夹杂着黄豆粒般的雨点砸下来。刘玉祥驾的船人称马槽子,船尾巴是直板戳的,又负重拉着上万斤蚶子,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挪动多远。这时,村里的刘维山开着铁船赶来了,他的船上也拉着蚶子,但比刘玉祥的船大。刘玉祥的船被拴在了铁船后面朝河口奔。船像一个人喝醉了似的踉踉跄跄,他连忙喊前边的船停下。解开缆绳一看,船有点朝一边倾斜,甲板上一侧的蚶子让浪头给掏走了不少。再往远处一看,恍惚可以看到东沽岸上的景物了。
刘玉祥就对刘维山说:“你先走吧,我们就地下锚,等风小点再走。”话是这么说,望着刘维山的船渐渐远去,刘玉祥心里也没底。这时风浪更大了,船也歪得更厉害了,再这样下去,船非沉了不可,船上还有六个人的性命啊!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钐(注1)大桅!钐大桅,就是砍掉桅杆,防止大桅从根撅折后将船底窝个大窟窿,造成船毁人亡,这也是保全渔船的唯一办法。大桅五丈多高,下边脸盆粗插到船底,桅杆尖也有电线杆粗。事不宜迟,刘玉祥找来太平斧,刚要动手砍,却看到船员刘景云跳下了船舱。他连忙说:“快上来快上来,别让金刚腿把你怼那儿!要死咱们一起死。”金刚腿是固定大桅底下的铁活,船晃荡得太厉害,不知哪会儿大桅就会断掉,在底下的人就会挤死呀。等刘景云一上来,刘玉祥就跳了下去。 渔家人常说:赶车靠把式,使船靠驾长。刘玉祥听老人说过,钐大桅要先剁篷抱(连结篷杆的绳子),然后砍前悠和后悠(固定大桅的装置)。这时,船晃得太厉害了,再不赶紧钐大桅,船就可能被风浪掀翻。在飘摇的风中,大桅上贴的红纸黑字格外醒目:大将军八面威风!他冲着大桅口中念念有词:“对不住了,今天先请你下来了,来日再敬你!”然后屏气凝神,挥起太平斧朝大桅根部砍去。大桅太粗、太硬了,船底又太逼仄,施展不开。他一下、二下、三下……砍了足有十几分钟,直累得刘玉祥气喘吁吁、眼冒金花,大桅才被砍断一多半。二秃一看,就自告奋勇,接过来要继续砍,刘玉祥叮嘱说:“看准喽,千万别砍铁活上,咱们可就这一把斧子啊!”二秃不敢莽撞,两眼死死盯住大桅,沿着刘玉祥所砍的范围,继续一下一下砍下去。 李铁利先生授权作品 海上漆黑一团,风浪仍不渐小,又砍了一会儿,大桅仍巍然屹立。刘玉祥喊:“你歇会儿,我来!”他用尽全力扳着大桅使劲往下压,又叫上其他几个人朝着船外的方向推,只听“喀嚓”一声,大桅便轰隆隆倒在了海水中。大桅一折,船一晃,船身立刻摆平了。他指挥着将大桅拴在船后,因为上岸后,大桅还要坐回船上头呢。并说:“拴大桅的绳子放长点,别让浪头把大桅送上来再将船捅漏了。”船身平了,于是他们顶着风浪,朝着河口进发。
蜥蜴断尾,是为了保全自己;刘玉祥钐大桅,保住了整个渔船。在渔家人看来,搪上再大的灾难,只有临危不惧勇敢地面对,才能度过一道道难关! 注1:钐,shàn,割,砍 。 作者简介王雅鸣先生,汉沽作家协会副主席、《蓟运河》杂志副主编,主任记者。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散见于全国、省、市级报刊杂志,已发表小说、散文、诗歌、随笔等各类文学作品百余万字,60余次获全国及省、市级各类奖项,多篇作品被收入各类文集。2016年享受滨海新区文艺人才成长政策支持,举办王雅鸣作品研讨会。出版作品集《黑海滩》(1998年)、《蝉蜕人生》(2007年)、《拯救爱情》(2008年)、《归去来兮》(2012年)、《荒海》(2017年)等。《汉沽盐渔文化》系列散文正在天津日报满庭芳“周末文丛”连载。
王雅鸣先生《汉沽盐渔文化》系列文章连载 王雅鸣先生《大神堂往事》系列文章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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